不為別的,單單想到在Rue de la paix工作,每天大可穿得美美,悠遊的在馬德蓮大教堂(Eglise
Ste Marie Madeleine)下車,高跟鞋踢啊踢的的踩過八角形的凡頓廣場(Place Vendome),途中還可順道小繞一下那蕭邦先生與香奈兒小姐生前最鍾愛的麗池飯店,藉著它翻飛舞動的旋轉門及倒影,在其與卡地亞原始老店同一設計師所調製出來、相同的有氣質型隱斂燈光下,來一個上班見老闆前的服裝儀容火速總檢查,之後可以緩一口氣,慢條斯理加蓮步輕移的滑進公司……
光是腦中浮出的這景象和過程,就覺得這工作似乎擁有無限的優雅,更遑論其他。
◎愛情的警戒線,在青春離去前來到
Isabelle是不是這樣想的我不知道。
她之所以會放棄執著了二十多年的電影表演生涯,決定到卡地亞上班。一方面是因為她已年屆四十,在無極不摧的殘酷銀色演藝圈裡,縱使有再多的報紙雜誌頻頻告訴你某某又某某女星已過可怕的四十大壽紅色警戒帶,但卻依然能數十年如一日的保有青春,完全看不出年齡的痕跡……等等。但每個人都曉得,在過了此等歲數而又能持續地有實際且有意義的演出機會者,其實是鳳毛麟角了。
再一方面,其實也是最影響她的,則是她和共處了十年的三十七歲年輕導演之間愛情的幻滅。Isabelle是極早成名的,在他們初識的場合裡,她是已經演過數位名導作品的一線首席女星,而他,則還是到處找資金的小導演。原本Isabelle就是以她從不化妝、絕無首飾的清麗風格風靡著當時的整個電影圈,身旁突然出現了這樣一位無家無產,但據說才華洋溢的藝術味道小男人,著實提供了十年前的巴黎影劇版一大則有滋有味的新聞報導。
電影藝術是需要時間來累積成績單的,當年的小導演十年來在一片好萊塢浪潮推擠之下,依然很爭氣的替法國電影開闢了戰場,頻頻在影展得獎之外,小額但國際的資金也陸續湧入。在內容國際化的考量之下,他用了大量的亞洲資源與明星。也就在這樣的情況裡頭,十年一輪,一位來自亞洲,清麗一如當年Isabelle的女演員,在與導演一部片的合作之後,直接掄走了他的心。
『據說她是只有在睡覺時戴珠寶首飾的,而且只戴卡地亞的一些經典設計。』
上班的第一天,Isabelle一大清早起床,斜叼著一根超細薄荷涼煙,邊啜著滿是牛奶泡泡的卡布其諾邊跟我說。我聽著聽著,半瞇著眼,把冷冷的可頌麵包浸滿暖暖的咖啡牛奶,假裝自顧自的吃。看她半努著嘴,雙手迅速的將一頭濕髮盤成阿根廷艾維塔式的髮髻,已是滿臉濃妝的嘴邊一圈白白的牛奶鬍鬚。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覺得一種莫名的殘忍在發生。所以我什麼都沒說,只催她快一些,別第一天上班就遲到了。
◎愛情再怎樣的令人厭煩,巴黎卻依舊是巴黎
『愛情再怎樣的令人厭煩,巴黎卻依舊是巴黎。』Isabelle如是說。早晨的一陣感傷,迫使我們兩個女生只好叫計程車。我邊看著計程車司機內裝的彩色電腦導向系統,邊又要到處忙著瀏覽窗外的城街風景;新的小店,突出的街頭個人流行,再加上車內變動個不停的電腦螢幕,半年不見的巴黎,似乎突然令人目不暇給的數據化起來。
為了慶祝好友的就職典禮,這一趟車錢我出,但說好得在麗池飯店停。Isabelle笑我是過度的浪漫主義。我理都不理她,硬叫她就著旋轉門整肅儀容,然後快步把她朝卡地亞深墨綠色大理石門口塞。門繞了一圈她又轉出來,丟給了我一個長相奇怪而歐洲的行動電話,說好下午一點在附近的和平飯店碰頭一起吃午餐,萬一逛丟了她會找我。
◎從進入卡地亞的第一天開始擁有卡地亞
凡頓廣場夙來號稱是巴黎的珠寶箱,現今數得出名號的高級法國名牌珠寶,在凡頓廣場都找得到。
可能因和平之名對只希望好好做生意的珠寶商人們有最大潛意識的影響,自法國第二帝國瓦解之後,原先一直執法國珠寶界牛耳之地的義大利大道的珠寶商們,便漸次遞移的轉換陣地到凡頓廣場的和平路上來。十八、十九世紀有名的金匠銀匠,各自連橫,再小的一爿舖子都可能因為某皇后或某公主的喜愛而經營得很好。小小凡頓廣場也由豆乾般大小,幾經朝代替換,勝利碑柱的豎立,而至今日的八角景觀。
瀏覽了兩家店,自認對珠寶免疫的我仍看得目眩神迷,喜歡的設計一問之下,其價錢通常是令你同步的瞠目結舌。口袋裡只有薄薄的幾百法郎與一張信用卡,看來是沒有一樣買得起,索性裝得酷酷的,省掉問價錢的尷尬。正當對著一支別針思索著何時才是我掏出我信用卡的時候,電話響了,Isabelle聲音抖抖的要我迅速往卡地亞移動。因為所有新進入卡地亞高級珠寶部門的員工都必須配戴成套的卡地亞珠寶,而這些珠寶都由公司免費提供,妳可以保有並使用,直到離職的一天,所有的舊珠寶才又由公司收回,另行擇日舉行義賣。
◎卡地亞的一貫風格,連動線設計也不放過
我們必須在今天為Isabelle選擇適合她的全套首飾珠寶,多麼令人興奮的差事啊。
Jean-Pierre為今天負責帶領我們的店員,精緻蜷曲的唇上小鬍配上玳瑁鏡架,由於他和Isabelle為舊識,一來就很熱情的給我一個法式擁抱。我們由入口的grand
galerie進入,挑高的半月鑲版壁畫天花板,牆上裝飾有雷絲、弓箭與面具,是由建築師Boulanger與Houdot共同完成的設計。走進grand
galerie之後,我們到了珠寶沙龍區,也就是比較可以認真挑選東西或下訂單的地方,這樣的動線設計,據Jean-Pierre說,完全是一秉當初的卡地亞第三代傳人Louis所要求,並執行不悖到今天。珠寶沙龍區的另一邊就分別是White、Green以及English
Salon。這幾個房間全部有不同的顏色及感覺,幾個視覺元素相通的就是Bagues的水晶吊燈與橡木牆上的卡地亞象徵雕刻──花綵與花瓶。
◎以愛圈成的LOVE,只有愛人能解
一大早的客人不多,躡手躡腳的在幾個沙龍間穿梭之後,我幫Isabelle挑了一套LOVE系列的耳環及手鐲,配上黃金與精鋼的SANTOS手錶。
Isabelle手圍小,16號手鐲就已經剛剛好,完美的橢圓弧形,厚度整整0.2公分,寬則為0.6公分。Jean-Pierre見我們選了這個系列的作品,起初還非常的面有難色,我看看這手鐲雖只是一圈金,標價竟要高達台幣十二萬元整,如果上下十顆小螺絲鑲以間隔式的半鑽,則又要再加六萬元,十顆螺絲全部鑽石的話就要三十幾萬了。難怪他沈思半天……
『但是,請別誤會是因為價錢的關係。』他說,非常小心翼翼的,這個系列作品是在七○年代,整個嬉皮與年輕人高喊著愛與和平的年代,紐約的卡地亞特地為全世界的戀人創造出一個可以去證明彼此的熱愛與承諾的方法,就是這一款靠兩顆左右各一的小螺絲上下一銬,鎖在腕上的手鐲。每一個手鐲都有其編號與特殊的黃金螺絲起子,『一般來說,卡地亞初期推出這個LOVE系列手鐲,是只限愛人們互相購買,手鐲鎖上了之後,這螺絲起子當然就只有愛人才能持有。』所以不鼓勵客人自己買給自己嘍?我問。『當然我們不會阻止,但是我們希望保有作品設計時的浪漫精神。』Jean-Pierre十分真誠的回答。
『不過,用這一款SANTOS手錶配LOVE系列手鐲倒又有不同意義。』Jean-Pierre沈吟了半晌兒後又講,除了它們都有相同的螺絲設計呼應彼此之外,這款黃金與精鋼鑄造而成的雙色經典錶,基本上還是一隻象徵著無限熱情與生命探索的計時創造器。
◎在被動等待之外,可以先好好愛自己吧?
Santos的全名為Alberto Santos-Dumont,是個巴西人,出生於一八七三年,從小他就展現出對藍天白雲特殊的渴望。孩童時期的他,可以連續花好幾小時觀察禿鷹在天空盤旋,或專注的欣賞時尚作家Jules
Verne的最新作品。對於各種生活細節,拆解各種機械模型,他都有著高度的興趣。
他研發出搭熱氣球升空,駕動力飛船首航環繞艾菲爾鐵塔一圈,得到的獎金他又往往捐出大部分給窮苦但有志氣的人。終其一生成功無數,但失敗也等量的多。他卻總是一派氣定神閒,永遠想著挑戰未來,歷練人生。傳聞Santos穿衣服非常有自己的風格,一個飛行的人,在畢卡索、塞尚、馬諦斯的時代,其穿著還能獨領風騷,使當時的巴黎人為之著迷,這種專業而優雅的形象,激發了Louis
Cartier無上的靈感,於一九○四年特地為他打造了一只創新而且深富革命性質的腕錶。一九一一年飛行家Santos正式同意此手錶以他的名字上市。
講完了一大堆故事之後,Jean-Pierre默默將手錶的絞鍊鬆到正確的格數,非常正式的幫Isabelle戴上,但至於LOVE的手鐲,他要她自己想辦法把它銬上。
『或許現代版的卡地亞愛情手鐲,人們可以在被動等待之外,先好好愛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