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妳解救了困在畫廊的人對吧?那個人想在星期六請妳吃個飯,可否賞個光?』在員警協助畫廊裡的人脫困後,聽到那人想要報答朵麗,乾脆給了他朵麗留下的聯絡方式與住址。
男子恭敬地對朵麗介紹自己,以及前來的動機與目的。
『我叫韋祺祥,大二國貿系,專程來邀請妳參加一場答謝妳「報警開門之恩」的飯局。飯局主人是我的好友,陳克洛,和我同年的美術系高材生,明日畫壇的巨星!』他說得口沫橫飛,像是炫耀自己般雀躍地說著。
『畫廊老闆娘跟他有關係嗎?』朵麗關注的焦點,不是自己接不接受這位陳先生的邀請,反倒是些風馬牛不相及的雜事。
『他們是老闆、工讀生的關係,但老闆娘是我阿姨,這重要嗎?』韋祺祥翔實述說他們三人的關係。
『真的嗎?那這頓飯我不要了,你跟你阿姨說一聲,讓我很近很近距離看你們櫥窗裡的油畫,不是隔著玻璃窗喔,是到裡頭慢慢觀賞,要面對面接觸的那種。一天……不,半天就好,三個小時……』食指比一,對半折,加入中指、無名指比出三的手勢,朵麗自顧自地討價還價,祺祥側著頭凝視她,目光遲鈍,似乎若有所思。
『妳說的是「初夜」嗎?』約莫半晌他才回答,語氣帶著些微地不悅。
『對對對……你也知道,畫很漂亮吧,可惜太貴,老闆娘又太摳,連看都不給看。』
談到『初夜』就開啟了朵麗的話匣子。讚美、愛慕、期待,多種的情緒摻在一塊兒嚷嚷地說。和『初夜』有關的人事物,對她來說就是特別親切,難掩心中的激動,興奮之情盡露於色,以至於忘了祺祥只是剛認識的陌生人,及身為女人該有的矜持。
『有夠誇張的,怎麼我身邊的人,一談到那幅畫個個瘋瘋癲癲。』
『每個人的好惡不同,你討厭,但是我熱愛,再正常不過了。對了,到底行不行?』
『小事一樁,不需要問我阿姨,我直接答應妳。星期六妳準時赴約,我授權讓妳和它獨處十四天,反正你救的人就是原作者,他也一定會答應妳。』
『什麼?「初夜」是大學生畫的?我還以為是哪位國外大師的作品才敢賣這麼貴!』
『把人看扁了,我說過我們家克洛是將來的畫壇名匠,他召見妳可是妳的榮幸,一句話,去不去?』
『去,當然要去,時間、地點?』
『算妳識相,地點就是畫廊,我阿姨要出國買畫,畫廊公休兩個禮拜。時間,晚上七點。』祺祥想起了什麼似地,突然拍擊了一下手掌改口說:『啊!抱歉,我記錯了,是四點鐘。』
『下午四點,誰在那個時間吃飯?』
『妳知道的嘛,藝術家總是有點怪癖,沒什麼好奇怪的,他那個人作息變態得很,凌晨四點吃早飯,早上九點吃中飯。麻煩請妳遷就一次,準時赴約。』祺祥說的理由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打死朵麗也不可能相信,但擱在藝術家似乎就變得正常許多了。
『我保證有妳好處。』擔心朵麗猶豫不前,祺祥再三擔保,此行朵麗必定收穫良多。
『好,一言為定。』
許下準時赴約的承諾,目送著祺祥進入畫廊裡,朵麗這才轉回公司。
*
公司彌漫著一股不祥氣息,據富仁說,繼她、祺祥後,嘉珊也離開辦公室。而距離嘉珊消失二十分鐘不到,趙良棟便怒氣沖沖地打電話回來要找朵麗算帳。
嘉珊的身分透過趙良棟的嘴終於曝光,她是副董事長嬌生慣養的千金,趁著等候出國求學前到基層磨練工作經驗,原本是美事一樁,如今卻落得狼狽返家,不由分說地將自己鎖在房間痛哭。於是溺愛女兒的夫人踰越權限,親自致電給趙良棟瞭解女兒的情況。
『叫她回到座位,馬上打電話給我。』趙良棟一徹查詢問,馬上發現朵麗就是罪魁禍首,他想要興師問罪,朵麗卻和祺祥外出。
『這下她完蛋了,幸好我沒有輕舉妄動。光看她不凡的氣勢,就知道來歷不簡單。』在團體裡挑撥離間、幸災樂禍的,通常都會是同一批人,這次也不例外。秀文、家欣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離朵麗遠遠地,兩人密集交換著耳語,等待好戲上演。
照道理朵麗必將面臨一場腥風血雨,依照趙良棟的狗腿巴結性格,就算要他開除朵麗來消除長官夫人的憤怒,只要能保全位置,他一定會斷臂求生犧牲下屬。
『謝謝經理的鼓勵。』但當公司同事豎直耳朵竊聽朵麗和趙良棟的對談時,結局卻大出眾人的料想。趙良棟非但一句責罵也沒有,還又是感謝、又是欣慰地誇獎朵麗,疑惑之外更羞得她滿臉紅暈。
趙良棟說:『嘉珊親自到副董事長室為自己的幼稚、漫不經心道歉。功勞都歸於妳教誨點醒,讓她願意重新省思偏差的價值觀,希望能繼續跟著妳學習。』
─ 本文摘自 黃願 新書《剪刀•石頭•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