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Plan∼
這是一個銀白色的圓線條環境,橢圓形的牆,橢圓形的窗,同樣形態的水池。
水池中央安置了一個巨型藥丸形狀的盛載器,當中躺著一名女子,她身穿銀白色連身裝束,留有一頭及肩的中分界黑髮,眼形精緻圓大,雙眼皮深刻,鼻子直而高,鵝蛋臉形。她的祖先是亞裔人,身分是感應者,名字是和玥。
和玥合上雙眼。站在橢圓形窗後有十多人,他們披上白袍,注視著水池內的每個細節。
透過另一扇窗望去,一名金髮婦人躺在另一個房間的水池上,她的盛載器並沒有上蓋。
感應者和玥張開眼睛。所有人都看見了,她的雙眼像被注入一抹黑油那樣,一雙眼漆黑一片,沒留下丁點白。
眼眸中閃動的一片黑,標誌著感應程序的開始。
金髮婦人則處於沉睡狀態。
大型電腦畫面上出現不同顏色的柱狀,上上下下流動不停,同時,協奏曲的旋律由電腦播放出來。
這首協奏曲,就是金髮婦人的人生組曲,由和玥負責感應,再由電腦顯示和分析。
首先,眾人聽見輕快無憂的鋼琴聲。
「這愉快輕巧的鋼琴演奏,猶如實驗者的童年,無愁無苦,愉悅齊整。」
金髮藍眼俊美靈秀的拉斐爾在一眾白袍人士中作出解說。
「我們亦能看見,電腦畫面上的柱狀平穩地伸展。」
繼而,協奏曲加入了長笛、中提琴、敲擊樂等等樂器的旋律。
拉斐爾說:「實驗者的人生隨著年齡和經歷豐富起來,電腦畫面上的柱狀,已變成不同顏色。」
協奏曲的主旋律登場了,那是來自小提琴的演奏。
拉斐爾說:「實驗者的人生主旋律出現了,音韻上是小提琴音,電腦顯示出最強大的色柱是粉紅色,那代表愛情。這表示,於實驗者來說,她的人生主旋律由愛情演奏出來,她最著重的,就是愛情。」
小提琴音美妙纏綿,伴隨著的大提琴、鋼琴、雙簧管和鼓聲悠揚合拍,交織著美妙悅耳的樂章。
可是,小提琴音忽爾變調,旋律怪異走調。
拉斐爾解說:「我們聽見小提琴明顯走調,電腦上顯示的粉紅色柱不規律地忽上忽下。這代表了實驗者的愛情幸福正流逝。」
盛載器中的金髮婦人雖然閉目,然而神情不再平和。
拉斐爾這樣說:「讓我們了解實驗者的人生問題。她二十一歲嫁給現任丈夫後便全心全意照顧丈夫和三名孩子,生活順利愉快,她所重視的愛情也讓她滿足。可是二十年過去了,丈夫對她的感覺冷淡起來,同時也發展婚外情,因此,她的人生主旋律便開始走調。」
不久,大家甚至聽到小提琴弦折斷的聲響,從此,協奏曲失去了以小提琴演奏的主旋律。
「實驗者的丈夫最後與她離婚,她最重視的人生幸福失去了。我們聽見協奏曲中只剩下虛弱的樂器伴奏,振作不力。電腦上的粉紅色柱亦無力再展現。」拉斐爾說。
當中有白袍者發言:「我們要為實驗者挽救她的幸福。」
亦有人提議:「倒不如換掉另一項人生主旋律,小提琴不靈光了,可以換上中提琴、大提琴甚至豎琴作為主旋律的樂器。」
拉斐爾點點頭,微笑。「大家的建議很合理。事實上,實驗者過分重視愛情上的幸福,一旦消逝了,我們較難以其他項目的幸福令她滿足。她把愛情的幸福視為協奏曲的主旋律,這是一種漠視自我的表現,她為著愛丈夫和子女,早已放棄了自我。」
一名白袍女士說:「不以自我作為人生主旋律,一旦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生項目,她的人生協奏曲也就潰不成軍。」
的確,協奏曲只餘下黯然的伴奏,電腦上的畫面失去了粉紅色光柱,餘下的其他顏色光柱,也無甚力量。
有人說:「實驗者一直主力發展愛情,並沒發展過人生的其他項目。」
拉斐爾再次點頭,接著說:「實驗者不獨喪失了愛情的幸福,更因此鑄成大錯。上月中,實驗者失去理智,殺死了丈夫與丈夫的新歡。」
穿著白袍的人全部面露驚訝,有人說:「這種事的結局,就是把兇手遞解到阿普切島。」
大家沉默起來。
拉斐爾向和玥身處的盛載器望了一眼,然後說:「我們是時候進行商討。」
接待人員把一眾白袍者帶到另一個房間。拉斐爾留下來,觀看工作人員把和玥的盛載器的能量關掉,繼而,他看見和玥合上眼睛,他知道,當和玥稍後重新張開雙眼時,她那雙妙目便會回復平常的黑白分明。
─ 本文摘自深雪《幸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