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焚身的烈焰,也給你入髓的冷冽,深雪愛情風暴,顛狂而絕艷,如果你敢愛能愛想愛,請即進入風暴圈……

 
 

>>試閱1 2

Rem靜止了她的鄙夷,說:『我從沒見過你為我起過這樣的一個咒。』

Wania說:『不用起咒的,你是我女兒,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你就有一個相傳的命運。』

忽然,Rem便一臉哀傷。她說:『你明知會這樣,為何不讓我選擇所愛才結合呢?我是一名只能嫁一次的女人啊!』

Wania沒回答她。

Rem說下去:『是不是因為你不愛我?』

Wania轉身便走,她背著被她困在鐵籠中的女兒,一步一步離開這間放置了許多巫師祭品的密室。

Rem仍然在說:『你於心何忍?』
Wania沒回頭,鐵青著臉把門關上。

當門被重重關上了之後,Rem在鐵籠內落淚。而Wania,在步行往地面的梯階時也落下淚來。

十二歲的小女孩沒有一顆十二歲的心,吉卜賽的少女全部早熟,何況她還是巫師的女兒?吉卜賽人不避孕,拚了命的生育,一家七、八口住在同一間磚屋內,孩子很早便已見慣夫妻行房之事,到月經來臨不久之後,便是女孩子出嫁之期,她會延續女人的天職。

Rem無意像一般女孩子那樣生存,她明白自己沒有那一般女孩子的個性,她不關心別人,不喜歡群體生活,不想要一個依靠。然而,不想要這不想要那之後,她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些甚麼。

或許,像一頭自由的鷹那樣,翱翔天際,隨意而行,以殺生為生存己任,以吞噬為溫飽的手段。視規矩為無物,視生死為隨意的事,任由慾望由肌膚滲透流瀉出來,然後駕駛她的軀體,由慾望決定心意,由慾望指揮雙手。

一合上眼,人就能自由,在自由中,她看見了這貧窮之外的世界,那裡的人臉上沒有泥濘,那裡的人天天溫飽,那個世界奇幻、陌生,但豐富得多。

不能嫁。她知道,她不能嫁。有些女人可以有嫁的命運,但這女人一定不是她。母親嫁予父親,皆因他倆青梅竹馬,再不如意,還是有愛情補償,但她這次遠嫁,一切是未知之數。正確地說,是好的事情未知,而壞的事情一早已預知了。

困在鐵籠內的她肉身動彈不得,但心已飄到老遠。對了,只要這一次逃得出這裡,便遠走高飛。其他女人不敢冒的險,由她來冒。

Wania就如Rem所言,只有二十六歲。但除了年齡是二十六歲之外,其餘看上去的,都不像二十六歲。外貌、神態、表情都像個四十歲的婦人。吉卜賽女人的操勞與貧窮,像細菌一樣蠶蝕她們的青春。

永遠的鎖緊眉頭,永遠有無數的家事要操勞,身兼父職的Wania,日子自然過得更辛酸。

唯一的快樂,是捧著酒瓶暢飲,酒量及得上男人的她,最愛在吉卜賽人豪邁的小提琴音下與村民競飲,酒精令她歡笑,令她忘記辛勞的日子,令她以為,深愛她的丈夫仍然在她的身邊,他令她似回一名少女,而不是一名苦不堪言的母親,單身照顧女兒,靠為村民占卜預言乞取少許食物與日用品。

酒精令她的四肢軟弱無力,她半躺大石旁,瞇著眼望著發白的月亮,然而,酒精也令她自由哩!思想伴著小提琴音,跳躍在丈夫的懷中,他們擁抱,他們深吻,他們在泥地上跳出熱情的舞步。

那一年,她失去丈夫之時,才十八歲,丈夫二十二歲。然後,她但覺一生自十八歲那年開始枯萎。

一名女人走過來,挨近Wania,問:『Wania,你告訴我吧!我的丈夫出城打工一年了,他究竟會不會發達?』

Wania酒醉惺忪,勉強回答:『我要回家算一算。』

女人說:『他是七六年十月八日出生,你替我記著。』

Wania回答:『好的,我明天下午告訴你。』

女人問:『五個麵包可不可以?』

Wania遞起她手中的酒,女人便意會了:『再加一瓶酒……不如你也替我算算我自己的命。』

Wania忽然笑起來,然而她還是答應了女人的請求。縱然她真的不明白為甚麼這個女人要推算自己的命數,還不是就如昨天今天明天那樣?

醉眼中,月亮很朦朧。或許Rem是對,她不肯嫁是對,她看小這種命運是對。

七六年十月八日出生的男人。Wania合上眼便找尋到影像,那個年輕的男人在城市之內並不寂寞,零零碎碎的,她看見他與不同的女人調笑的片段,那些女人穿著稀薄而性感,在燈紅酒綠的地方與不同的男人擁抱,最後,卻全部停留在七六年十月八日出生的男人的身邊。

翌日,當那名要求Wania占卜的村婦走到她的住處看結果時,Wania已準備好她的塔羅牌。她坐在一張木凳之後,木凳上鋪上一塊深藍色的絲絨布,絲絨布上是一副疊得整齊的塔羅牌。

『怎樣?你看到甚麼?』女人問Wania。

Wania回答:『你的丈夫在城市生活得不錯,他賺到可觀的收入。』

女人當下心花怒放:『他肥了還是瘦了?』

Wania想了想:『是英俊了。』

女人更是笑容燦爛:『他何時會回來?』

Wania把那副塔羅牌用手掌掃開,藍色絲絨布上便有一張美麗的紙牌扇子,說:『請抽出第一張牌。』

女人有點猶豫,她的手指伸向右邊,隨後又伸向左邊,在左邊的空間停留一會,又再把手指伸回右邊。最後,她合上眼,就在右邊那些紙牌中抽出一張,遞給Wania。

Wania把紙牌翻過來,是正面的The Lovers──愛人之牌,紙牌的圖案是一男一女正在情深地相愛。

女人喜上眉梢,她說:『有關愛情的嗎?』

Wania解釋:『愛人之牌,不一定是關於愛情,我反而認為,在你這情況下,是關於一個決定。』

『決定?甚麼決定?』

Wania說:『是你與你丈夫的決定。』

『我們並沒需要決定些甚麼!』女人疑惑地說。

Wania暫且不理會女人的懷疑,她指示女人:『請再抽出另一張紙牌。』

女人這次敏捷地在中央位置抽出一張紙牌來,翻過來一看,是時間之天使,但
這一張是倒轉的,Temperance這個字朝地上倒栽蔥。

女人不明白這張紙牌,她問:『這是天使嗎?為甚麼天使拿著藍色的水瓶把水倒到紅色的水瓶之中?』

Wania吸了一口氣,告訴她:『這是因為,你有一個決定接受不到。』

女人皺眉:『你一直說著決定,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決定?』

─ 本文摘自深雪《月日,別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