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心得文,文如其名,獻給還不知道黑塔系列結局的人,在這篇文章裡,將不會提到史蒂芬.金埋藏三十三年的結局秘密,如果可以的話,以下我會連劇情都避免寫到。
《業之門》作為全系列的完結篇,可說打從一開始就跳出了我原先的預設。通常,一部超級長篇小說的最後一本,應該會集中在解決先前所有的糾葛上頭;所有角色早在先前便已就位完畢,接著只待迎接故事最後的高潮,堂堂完結。
但《業之門》完全不是這樣。
本書以上一集懸而未決的一大分線作為開始,在迅速聚集讀者目光後,便馬上出現一個又一個,幾乎可說是接連不斷的新角色(不過這點其實相當有趣,雖然在黑塔系列中,那些的確是所謂的「新」角色沒錯,然而對史蒂芬.金的書迷而言,其中卻有部份是早在他其餘作品裡便已出現的人物),甚至就連原本讓人以為已經架設完畢的世界觀,在最後一集裡,仍然跳出了不少讓人意想不到的設定。
而「業」的無常,也在這一集中,有了堪稱全系列裡最為顯著的證明。
於是,那使得《業之門》看起來意外催淚(雖然我並沒哭),在影響讀者情緒上,也有著比起過往更加強烈的表現,同時更意外展現出史蒂芬.金一貫的寫作特質。一直以來,他總是鉅細靡遺地交待角色的過去與背景,縱使那些橋段與劇情本身並沒有什麼關係,他卻始終樂此不疲(關於他的這項習慣,有些人愛得很,有些人則批評他這是不知取捨,作品又臭又長;而我自然是屬於前者)。像是這樣的情況,在黑塔系列裡似乎更為明顯;然而,《業之門》的那些段落,卻也正是因為他的那些緩慢鋪陳,這才使得讀者們有了更加接近這些角色內心的機會,也因此而造就出更為明顯的情緒渲染力。
除此之外,打從第六集《蘇珊娜之歌》便正式在劇情裡粉墨登場的作者史蒂芬.金,也在本集裡頭,將自己的作者身份作出了最大發揮。故事裡的他,一面想要幫忙槍客一行人,卻也對角色的發展無力掌控(有趣的是,這點就連他自己都在書中老實招認),也正是因為這樣,不管是書裡的史蒂芬.金,或是書外的史蒂芬.金,都讓我聯想到一種更為古老的作家面貌──那個我們曾經稱之為「說書人」的職業。
由於故事的確或多或少地超出了掌控(只要是有嘗試過書寫小說的人,想必都曾有過這種感受;故事有著自己的生命,就連創作者也未必能完全駕馭;這句話聽起來有點鬼扯,但卻是千真萬確,實在得很),是以就某些角度來說,金塞爺本尊在書寫這個故事前,似乎也只不過是「以為」自己完全了解這個故事;於是,故事就這麼自主發展,並藉由作者不時跳出來與讀者對話的過程中,展現出某種史蒂芬.金本人稱之為惺惺作態的後設風貌。
然而,這也是黑塔系列最有趣的部份之一。史蒂芬.金一開始似乎並無意要讓故事呈現出後設色彩,不過正因黑塔系列跟隨了他大半輩子,於是將自己書寫進去,似乎也是理所當然,言來理直氣壯。
而身為讀者的我們,也就這麼從這本《業之門》中,窺知史蒂芬.金多年來所灌注的精力有多麼龐大,那像是史蒂芬.金就坐在你面前,娓娓道出最終結局的感覺,也讓人像是回到了孩提時代,為有趣故事勢必擁有的結局而感到滿足與失落。
一則好故事,一個好的說書人,以及著迷不已的聽眾(我不敢說你也是,但我的確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說/聽故事的景象,不過就是如此而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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