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在台北夜間的馬路,在我的摩托車上,我說:
『對不起。』
『接受。』
『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吧?』我心虛的問著。
『一定可以。因為經過這一天的折騰,我很確定我們會有純友誼。』
anneshu說,她一直沒有純友誼的親密男性朋友,這點我是可以理解的。男女之間純友誼的分寸,本來就難拿捏,異性間到底有沒有純友誼,截至目前為止就像羅生門似的無頭公案,多是各說各話無從定論。
我個人抱持著有條件肯定的立場,有純友誼,但是一定是一方有所堅持沒有動心,或是有所阻礙,動心卻無法行動。
anneshu不是一個容易讓人保持純友誼的女性,撇開外表不說,光是今天她毫無怨言忙上忙下幫我們端茶送水,又有著不計前嫌的溫慈仁厚,和這樣的女人長期相處,如果有人真能不動情,倒是令人好生佩服。至少今晚之前的我,就會動搖,畢竟女友人在遙遠的花蓮啊!
不過,今晚後,我倒是有自信和她發生純友誼了。anneshu是我大恩人的表妹,我的年少醜事顯然她無一不曉,她又是和淑芬一樣是頭上頂著貞節牌坊的女生,對男友忠貞不二,再加上我都已經有過娶淑芬的念頭了。
所以,我顯然是符合我的純友誼條件說的第二種類型『非不願是不能』。
車子跨過中正橋,有鑒於我們剛剛大和解又相談甚歡,在anneshu小小抱怨,為避免遠在他方的男朋友擔心,與他交往的這3個月中,她就沒再那麼晚出來夜遊過了。經過anneshu同意,停車讓anneshu向男友、發哥先做報備後,我們決定稍微繞一下遠路,再送她回大安路的家。根據我的台北夜遊賞景圖,東南區路線從永和的國中路附近出發,過中正橋,轉進汀洲路直行再左轉,就可以到達青年公園。
從青年公園到環河南路,直入中正河濱公園。我們坐在車上,看著中正橋上的車潮燈流,喝著剛買的石榴綠茶啃著花枝丸,我對anneshu一五一十的招供那條皮皮蛙出現的因由,anneshu則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聽完我的解釋,然後說:
『火鍋好吃嗎?』
『不錯吃。』
這是實話。
『明天請我如何?』
『不是跟妳說,我的伙食費已經用完了。』
anneshu跳下後座,大概是風大,她從口袋拿出一條深藍色絲質緞面,上面懸著幾十隻藍金色蝴蝶亮片的髮帶,俐落的綁了個高馬尾,風一牽動頭髮,從她背後看來,像有一群尋香而來的蝴蝶在飛舞著,畫面煞是好看。
她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是在思考煩惱些什麼,然後像是有所醒悟的回過頭來對我說:
『人有哪幾種?』
看她的樣子,應該不是要問我哲學本質論的問題,所以我決定採取一般的方式回答。
『好人、壞人吧!』
『錯。』
『大人、小孩、老人。』
『又錯。』
『男人、女人。』
『總算對了一半。』
一半?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分法,於是主動向她求饒,請她公布答案。
『這世界有四種人,男人、女人、忘恩負義的男人跟忘恩負義的女人。』她說。
繞了一大圈,還不是要我補償她,請她吃一頓火鍋。
前幾分鐘,我還在心中誇獎anneshu的有容大量,想不到這一秒,她就重燃火苗趁火打劫。我當然得答應,誰叫我沒事雞婆坦承一切,讓這小妮子繼續心有不甘。
於是我們約好明天傍晚一起去吃小火鍋。又聊了幾句,逛逛河濱公園,低頭看看時間,行程該到下一站,機車發動,轉眼就到羅斯福路,往前就是大安森林公園,沿著這個台北最大的一張白板公園繞了一圈。中間我們交換了手機,mail,上網的時間等等個人相關情報。
我們更決定在明天舉行一個儀式,各帶一本自己系上的代表書籍,而且要厚重的硬皮精裝原文書,然後一手按書,一手朝天的互相宣示,我們之間將堅持不變的純友誼。
很怪,再蠢的事從anneshu口中說出來就會變得很有趣,好像不去做就會終身遺憾的樣子。
我沒口的答應了她,還跟她一起笑著,對明天的來臨,也感到期待與興奮異常。繞完大安公園後,她覺得時間太晚,我趕緊送她回家,到了她的家門口,與她道別後我回到宿舍。
打開電腦,再度展開例行的屠殺電子郵件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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